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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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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2)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緊接著尖叫四起,人們慌不擇路地亂跑起來,阿波羅尼婭下意識地抱頭蹲下找掩體,流暢得仿佛肌肉記憶,直到斯內普咳嗽提醒,她才反應過來,尷尬地理了理裙子站好。

雷古勒斯又咳嗽了一聲,示意她看身後。

阿波羅尼婭一頭霧水地轉身望去,只見三五個混混模樣的人正圍過來,為首的紅發壯漢手裏舉著一把自制的手槍,槍口還冒煙兒。

“戒指。”壯漢言簡意賅地努努嘴,“兩只。”

“別了吧?”那個嬌滴滴的女孩子面露遲疑,小聲說道。

壯漢一楞,他從沒見過這樣求情討饒的,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那女孩並非和自己說話,而是和身後的兩個外鄉人商量。

“咱們頭一回在校外……難道就和這種……”女孩子努力地勸著什麽,壯漢隱隱約約只能聽見幾個單詞,“《保密法》……人這麽多,肯定會……還未成年,萬一部裏找來……惹是生非……”

她很快就說服了同伴,其中一個男孩竟然又開始吃冰淇淋來。女孩主動向紅發壯漢伸出手來,五指纖纖,分得很開:“給,你自己來拿。”

壯漢一陣狂喜,這種面上故作鎮定、其實已然嚇破了膽的乖乖牌小孩他見得多了,當下便毫不猶豫地走上前來,奈何那兩只戒指都箍得很緊,女孩被他大力扯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他不得不用拿槍的右手穩住那女孩子的手,左手發力去褪戒指。

女孩子忽然朝他一笑,箕張的五指猛地合攏,將他兩只手都穩穩扣在手中,紅發壯漢還沒來得及掙脫,就覺得女孩手勁兒大得嚇人,骨頭都快要被她捏碎了似的,他賴以生存的寶貝武器脫手落地,被女孩子向後一踢,踢遠了。

“你這個——”壯漢暴怒,雙臂肌肉鼓起,就要發力掙紮。他汙言穢語還未出口,女孩收回的腳已經順勢向著他的小腿迎面骨狠狠跺去!

壯漢的慘叫只嚎了一半,疼得幾乎要暈過去,那女孩的鞋跟斷在他肉裏了。

“你的腿是擺設啊?”女孩認真教他,順手拔出鞋跟,不知道怎麽就修好了,“我抓你的手,你就應該踢我,既然你不樂意,那只好我踢你了。你知道我練了多久才能把人的脛骨一腳踢斷嗎?”

壯漢已經嚇傻了,只會拼命地叫小弟來救自己,不行就報警。

“骨折聽起來就像廚房裏掰斷西芹的梗。”女孩將癱倒在地的壯漢雙臂向背後一擰,擰得他再度大聲慘叫起來,“挺有意思的,我還沒聽夠,誰下一個?”

小混混們竟都不害怕,老大倒下得太快了,說不定是突發惡疾呢?他們甚至都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一個個躍躍欲試。

紅發壯漢已經徹底失去了戰鬥能力,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女孩子終於舍得松開手,隨即毫不淑女地一腳踩在壯漢的後脖頸上,她蹲下身,一手托著壯漢的下頜,一手按在他的頭頂,親切地摸了摸毛。

現在那只晶光燦爛的祖母綠戒指就在紅發壯漢的眼前閃耀,他呻..吟了一聲,感覺自己的頭顱正在緩慢擰轉、脫離頸骨的束縛。

“阿波羅尼婭!”她的同伴忽然勸阻般地叫了一聲,“傲羅來——不是!”

“警察來了。”另一個人說道,警笛聲漸漸大了起來,“別玩了,走吧。”

耳邊傳來失望的嘆息,紅發壯漢感到自己的頭被“砰”的一聲扔回地上,他眼前一黑,鼻子一熱,繼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走走走!”阿波羅尼婭還不忘撿起那把粗糙的自..制..手..槍,“找個地方幻影移形!”

“好玩嗎?開心嗎?”雷古勒斯忍不住譴責她,路過垃圾桶時還不忘將自己吃了一半的冰淇淋扔掉。

“好玩!”阿波羅尼婭咧嘴一笑,覺得放假以來的壓抑與憤懣都被那壯漢的慘叫洗了個幹幹凈凈,“我想我大概是被阿萊克托傳染了!”

他們匆匆轉入一條無人的小巷,雷古勒斯還沒張口,就被阿波羅尼婭握住了小臂:“別說話跟我來,給你們一個驚喜!”

他們幻影顯形在一處風景優美的鄉村之中。正值午後,天長人倦,大路上也都沒有人,草叢裏一只蛺蝶懶洋洋地飛著。

“這附近有黑魔法的痕跡。”雷古勒斯剛站穩腳跟,就立馬肯定地說,“很強大……是歷史上某位黑巫師的故居嗎?”

“是吧?”阿波羅尼婭打量了一下四周,指了指遠處一片仿佛陽光也無法將之照亮的幽暗森林,“就在那兒,不過它的主人還活著,只是不在這兒住了而已,要去看看嗎?”

雷古勒斯興趣缺缺:“又不是古跡,太不禮貌了。”

斯內普就更無所謂了,他現在反正不想回到蜘蛛尾巷,去哪裏都可以。

“喝杯東西怎麽樣?”阿波羅尼婭拍板,這個時候又嬌氣起來,不是剛才非要掰斷人家脖子的時候了,“天氣好熱!”

他們從高坡下經過,沿著大路向村中進發。山坡上矗立著一幢整齊、氣派又華美的大宅,足以俯瞰整個村落。那房子似乎無人居住,已經逐漸寥落了,但附帶的一處小小花園還有點人氣兒。

阿波羅尼婭停下來看了一眼,並不急著說什麽。村中酒館那個醒目的招牌已經清晰可見了——絞刑架掛著一具來回晃蕩的蠟制死屍,“吊死鬼”酒館,其莫名其妙的程度簡直能和豬頭酒吧媲美。

正是一天裏最熱的時候,哪怕是農忙季節,都沒有農人死心眼地非要去地裏忙活。酒館裏人頭攢動,正圍著一臺小電視機看“英甲”重播,他們推門進來,一直走到櫃臺前,都沒有引起任何註意,連酒保都斜著眼直往屏幕上瞟。

斯內普天然厭惡這種地方,哪怕是它白天還不曾醉意橫流的時候;雷古勒斯也不太習慣這種“平民”的環境,坐在高腳凳上活像是被咬了屁股;阿波羅尼婭只好伸手敲了敲吧臺:“請問?”

酒保恍然回神,略一打量眼前三人,便伸出手來:“駕照?護照?學生證?”

“我們不喝酒,請給我一瓶冰可樂,謝謝。”阿波羅尼婭笑瞇瞇地左右看了看,“你們呢?”

斯內普立刻看穿她別有用心,只是不揭破,雷古勒斯果不其然選擇了她的同款——然後兩個人就好好地欣賞了一番高貴的布萊克家族繼承人手忙腳亂喝可樂的名場面。

“我發誓黃油啤酒的泡沫並沒有這麽多!”雷古勒斯狼狽極了,白襯衣上到處都是飲料漬,酒保好心地拿了一塊餐巾給他,被他嫌棄地避開了。

“啤酒的泡沫是自然發酵產生的,汽水的泡沫是後天打進去的,要的就是這份爽口。”阿波羅尼婭笑著推了推他,“怎麽樣,這種天氣,很爽吧?”

雷古勒斯的表情有些扭曲,他很想承認,但一想到是麻瓜的東西,這個頭就死活點不下去。阿波羅尼婭笑得不行,斯內普眼中也滿是笑意,雷古勒斯一咬牙,又喝了一口,舒服地瞇起眼睛,也笑了。

“三位是外鄉人吧?”酒保客氣地搭話,“怎麽不上大漢格頓去,那裏更繁華一些。”

“我們認識山坡上那幢房子的主人,聽他說起那裏發生的一些事,閑來無事就過來轉轉。”阿波羅尼婭笑了笑,“您有什麽頭緒嗎,先生?”

雷古勒斯狐疑地看了過來,見斯內普搖了搖頭,這才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成熟姿態,不動聲色地喝著他的冰可樂。

“三個人毫無痕跡的死了,沒有外傷,沒有宿疾,也沒有中毒,警察都沒有頭緒,我怎麽會知道?”酒保這麽說著,還是忍不住望向角落裏一位花白頭發的老人。他看上去總有六十歲了,並未和其他村民擠在一起看電視,反而孤零零縮在一隅,守著店裏最便宜的黑麥酒,喝得很慢。

“別看我了,邁克,我也不認識房主。”他用眼白冷冷掃了這邊一眼,“聯系我的都是經紀人,好像我得了麻風病會傳人一樣。”

阿波羅尼婭度量著面前的花甲老人,證據不足,她決定賭一把。

“弗蘭克先生吧?保家衛國的戰爭英雄,德國人在海峽那邊兒傷了您一條腿,回來又險些沾上人命官司。”她笑盈盈地,很是和氣,“您說,我如果不認識您的雇主,又怎麽會知道您呢?請您喝杯酒吧,久仰大名。”她打了個響指,酒保還算有眼色,立馬倒了一大杯上等麥芽威士忌,親自給他送到桌上。

她賭對了,老頭子終於轉過頭來,認認真真地看了這邊一眼。

“你很像他。”弗蘭克眨了眨渾濁的老眼,掃視著三位年輕人,“你們都是……很像那天我遇見的那個少年,長得不像,但是氣質很像。”

“謝謝您的誇獎。”阿波羅尼婭向他舉了舉杯,雷古勒斯也來了興致,問道:“哪天?”

“就是裏德爾府死人的那天!”弗蘭克酒意沖頭,微微有些激動,“那孩子才是兇手,是他殺了裏德爾一家三口!”

酒館裏一片死寂,沒有人再去看什麽足球比賽了,全都在看陌生來客——被目擊者說像滅門慘案的殺人兇手,可不是什麽好話,幸虧年齡對不上。

阿波羅尼婭神色自若,雷古勒斯一臉莫名其妙,被麻瓜說了還有些不高興,斯內普卻低聲重覆了一遍:“裏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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